5月11日上午，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對張波、葉誠塵故意殺人上訴一案進行二審公開宣判。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此前，一審法院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張波、葉誠塵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二審宣判后，法院將對張波、葉誠塵的死刑裁定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墜樓姐弟的母親陳美霖在二審開庭前夕接受采訪時表示，“二審宣判對我來說只是走了一大半路，如果可以維持原判，最后還有死刑復核，這才是重中之重。”

↑孩子母親陳美霖接受媒體采訪 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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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兩被告人二審當庭翻供

2020年11月2日下午3時許，重慶市南岸區錦江華府小區姐弟二人從高樓墜樓，后身亡。姐姐雪雪不到3歲，弟弟洋洋年僅1歲半。兩個孩子的爸爸張波和他的情人葉誠塵涉嫌長期合謀，制造出孩子“墜樓身亡的意外”，孩子是被張波從次臥扔出窗外的。

孩子母親陳美霖回憶起和張波的婚姻滿是后悔。2017年上半年，陳美霖新換了一個一家小貸公司的工作，是張波以往的崗位，“朋友莫名其妙將我們撮合在一起了。”張波的猛烈追求和溫柔體貼，深深打動了陳美霖。

張波出生于重慶市長壽區一個農村家庭，小學學歷，很早就到社會上打拼。愛穿花哨的緊身衣，身高超1.8米，體型偏瘦。陳美霖父母以往都是收入穩定的職工，她小時候曾上過各種興趣班，生活沒有遭受什么大的挫折，一直很順利。陳美霖的父母和身邊很多朋友都不支持這段戀情，但陳美霖覺得張波特別有上進心，人很聰明。

兩人交往沒幾個月，陳美霖意外懷孕，“我都覺得自己傻。說真的，這段婚姻，不管是生活習慣、文化水平等等，我和張波都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但是我就是很愛他，想跟他在一起。”新婚之后，各種矛盾接踵而至，夫妻之間也會因為一些家庭瑣事發生爭吵。

大女兒雪雪出生后不久，陳美霖一家就搬到了江北區的娘家，也是這個時期，張波與他人合伙開了一家小貸公司。她曾勸張波找一份正經的工作，但他覺得自己文化水平低，不能做啥，而他自己開擔保公司時，月收入都在2萬元以上。

陳美霖認為，張波開公司后，認識一些做工程發家致富的人，他的野心開始膨脹，想過有錢人的生活，突然面子觀念變得很重。大女兒雪雪出生后不久，陳美霖發現自己又意外懷孕，她選擇將孩子生下。張波平日疏于照顧孩子，還在兒子生病住院后提出離婚。2020年2月，因張波出軌，兩人正式離婚。離婚時和張波協商，兩個孩子均歸陳美霖撫養。但因為那段時間一直幫她照顧孩子的曹女士患有甲狀腺癌，身體虛弱無法同時幫忙照顧兩個孩子，于是就將洋洋先交由張波和張波媽媽照看至6歲，此后洋洋轉由陳美霖撫養。

案發前，張波讓陳美霖帶女兒到他家，讓兒子和女兒一起玩，以制造兩個孩子同事意外墜樓假象。案發后，案發小區住戶至今還記得，張波穿著睡衣打著赤腳下樓，在已墜樓的兩個孩子身旁“假哭”。

據澎湃新聞報道，2020年11月2日案發后，辦案民警在詢問張波情況時，通過查看張波的手機，發現他在2020年10月23日晚上10時39分和10時42分，通過手機百度查閱“兩娃同時摔到地上”的內容。警方對張波、葉誠塵的手機提取、扣押后，經技術部門恢復二人的聊天記錄，發現二人有為結婚掃清障礙產生處理掉兩個小孩的想法，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陳美霖記得，她在和張波辦理離婚時，張波曾談到，葉誠塵是一個比較極端的人，他擔心葉誠塵在外面找人傷害他媽媽和家人。而在法庭上，葉誠塵則稱，張波逼著她和他交往，如果不交往張波就會找人殺她全家。

在一審開庭前，法院工作人員告知陳美霖，葉誠塵的家屬愿意賠償30萬元，希望能獲取她的諒解，被陳美霖拒絕。后來法院工作人員又告知她，葉誠塵的家屬愿意在30萬元的基礎上再增加賠償。“無論他們給多少錢我都不能接受，拿這點錢買我兩個孩子的命，我的良心過得去嗎？”陳美霖表示，除非張波、葉誠塵都被判死刑，否則她覺得每一天都難熬。

2021年7月26日，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公開開庭，陳美霖回憶，張波幾乎處于“放棄辯護”的狀態，面對檢方的指控和法官的問詢，他很少說話。只有談到案發前葉誠塵割腕的細節，張波和葉誠塵各執一詞。葉誠塵在庭上受審時哭泣，陳美霖認為這不是發自對兩個孩子去世的懺悔，而是他們擔心自己被判死刑，害怕而哭。

2021年12月28日，一審法院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判決張波、葉誠塵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陳美霖撤回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申請。張波、葉誠塵均重新委托辯護人上訴。

據澎湃新聞報道，今年4月6日，二審第一次開庭時，庭審歷時13個小時，有參與旁聽的人士講述庭審細節，張波、葉誠塵當庭翻供。張波表示孩子墜樓系意外，不是他摔下樓的。葉誠塵則表示，警方恢復的微信聊天記錄中殺害兩個小孩的共謀內容，只是兩人沖動的商討，并沒有想去實施，并稱自己有精神疾病。她在與張波交往初期被欺騙被強奸。兩名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均提出警方存在誘供的問題。

對于張波葉誠塵翻供一事，陳美霖表示，沒想到他們會翻供，但是他們的辯解并無實質性的證據支撐，難以讓人信服，“做人應該有起碼的良知，我不知道他們怎么對得起良心？兩個幼小的孩子毫無抵抗力，他們怎么能說自己是無辜的？孩子才是最無辜的！”

↑葉誠塵和張波舊照

孩子母親：張波毀了我的一生

陳美霖回憶，剛剛獲知孩子去世的那幾天，一直無法入睡，一閉上眼睛就開始想孩子，靠安眠藥入睡。孩子去世后，她將兩個孩子的骨灰安放在重慶北碚區的一處寺廟里。案發后，她常去寺廟祭奠孩子。

有時，陳美霖也會夢到兩個孩子。她說，第一次夢到女兒時，女兒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有時她也夢見兩個孩子背靠著她，但是她伸手想拉孩子又無法觸及。對飛入她家的蜻蜓、蝴蝶、鴿子等小生物，她都會靜靜地觀察它們來了又走，看到這些突來的“訪客”，她都會想起自己的孩子。

案發后，網上傳了很多孩子墜樓現場的視頻，她每天晚上都會想到那個畫面。有時候出門，陳美霖看到其他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玩耍，她就會想，如果兩個孩子還在世的話，家里一定會很熱鬧，“但是我現在每天回家都害怕待在客廳里，特別安靜。”

陳美霖母親曹女士提到，案發后，女兒回到家也很少跟父母交流，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泣。去年10月，陳美霖換了一份工作，開始變得很忙，這讓她慢慢覺得充實。

“作為當事人，我能感受女兒的心情，一家人只能活在當下。無論是春暖花開還是什么樣的風景，一家人走到哪個地方都覺得傷心。”曹女士說。

“我的世界已經被張波毀了，我以后怎么過，我是懵的，我只能活在當下，我沒有考慮過我的未來，只希望現在能正常生活。”陳美霖提到，她后悔和張波相戀，他毀了她的一生。孩子去世后，雖然身邊的家人、朋友都很關心她、鼓勵她，但她難以走出悲傷。

去年10月，陳美霖換工作后，變得忙起來，她也想讓自己慢慢接受孩子的離開，狀態逐漸好轉。但是在今年3月月底獲知二審將開庭的信息后，她的狀態又非常不好。因為案子仍未塵埃落定，她擔心對方“搞一些小動作”。

這段時間，她白天工作，回到家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睡。她想通過聽輕音樂等方式催眠，但是一躺在床上情緒就上來了，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失眠也使得她的身體受到影響，需要中醫調理。

4月5日是清明節，也是二審首次開庭前夕。陳美霖和父母前往存放兩個孩子骨灰的重慶市北碚區天臺寺祭奠孩子。她在逝去孩子的骨灰前說，“孩子，再等等”。陳美霖參加了本案一審、二審的歷次開庭，之前身邊有人擔心她的情緒，提出可以代她去旁聽，但陳美霖覺得自己已經堅持了這么久，過程再怎么痛苦都要去。

雖然一審、二審前陳美霖均認為張波、葉誠塵會被判死刑，但考慮到一切可能性，一審宣判后，她就已經委托律師準備好了抗訴材料。陳美霖在二審開庭宣判前夕接受采訪時表示，“二審宣判對我來說只是走了一大半路，如果可以維持原判，最后還有死刑復核，這才是重中之重。”

紅星新聞記者 陳卿媛 實習生 李佩欣

編輯潘莉 責任編輯 魏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