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珺冉

編輯/漆菲

一則突發消息，讓日本公關公司ALAND的CEO安田加奈子有些“措手不及”。1月10日，中國駐日本大使館發布消息稱：“自即日起，中國駐日本使領館暫停審發日本公民赴華普通簽證（類別包括旅入境游、留學、商務貿易活動、經中國過境等）。何時恢復，請候通知。”

(資料圖)

1月10日起，中國駐日本使領館暫停審發日本公民赴華普通簽證。

得知中國1月8日放開國境后，安田加奈子便將赴華考察提上日程。她原計劃，在春節后的3月初遞交材料申請簽證，4月底或5月初來華會見三年未見的中國客戶。但如今，她只能繼續觀望了。

中方采取反制措施后，日本外務省通過外交渠道向中方提出抗議，聲稱對中方舉動感到“十分遺憾”，日本內閣官房長官松野博一則要求中方立即撤銷相關決定。

1月11日，正在埃塞俄比亞訪問的中國外交部長秦剛接受鳳凰衛視采訪時回應稱：“日韓對中國公民旅游采取歧視性措施，給兩國人員交往造成困難阻力，中方有理由作出反應。”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此前也呼吁相關國家從事實出發，科學適度制定防疫措施，不應借機搞政治操弄，不應有歧視性做法，不應影響國家間正常的人員交往和交流合作。

赴華商務簽最受影響

根據日本廣播協會（NHK）1月10日的輿論調查顯示，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的支持率降至33%，與去年11月最低水平持平。有分析認為，岸田政府如此迅速限制中國入境者，不排除有轉移國內矛盾焦點、提振支持率的考慮。

“日本做出限制中國入境者的決定，實際是想營造自己是日本國民健康與安全‘守護者’的形象，以討好民眾。”有日本網友質疑道：“這項政策未免過于草率。在出臺一項措施前，首先該思考到底什么能被允許、什么不能接受。”

一般來說，日本企業將每年4月定為新一年度的開始。一些無法辦理赴華簽證的日企員工，開始擔心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1月11日，在成田機場準備來華履職的一位日企員工表示，從2月開始，公司會陸續有員工赴華工作。他們原計劃1月申請簽證，現在不知道之后會怎樣。

諸多日本企業已進駐中國市場，他們對未來能否來華表示擔憂。

在日本富山縣，有48家當地企業進駐中國市場，他們也紛紛表示擔憂。

日本北陸電氣工業公司以制造和銷售電子零部件業務為主，在上海等五個地方有事務所，10名日本員工負責中國的業務。該公司常務董事下坂立介紹說：“公司有時需要員工短期出差，比如去中國跟客人見面，或者因為投資了新設備必須去操作機器等。對我們公司來說，今后仍會以中國為據點進行經營活動，希望（簽證）能盡快恢復。”

另一家與中國有業務往來的機床制造商負責人則表示，“最令人擔憂的是，簽證是短時間還是長時間暫停？如果到了2月、3月仍無法辦理簽證，就不得不改變員工在中國的工作計劃了。”

一位日本駐華企業界人士向《鳳凰周刊》感慨道：“實際上真正受影響的是那些渴望來中國投資、尋找新商機的日本商人。時隔三年，這些希望在制造業、新能源、人工智能等產業方面尋求合作的老板們，想親自來中國看一看。”

安田也稱，很多日企老板的計劃是在中國春節后啟程赴華。據她觀察，相比于暫緩的商務簽，上半年計劃訪華的日本企業更擔憂的是中國的疫情。在中國擁有多個制造基地的三菱電機表示：“鑒于中國近日暴發疫情，原則上已下達限制赴華的指示，因此目前沒有太受到（簽證政策的）影響。”

不過，安田依然保持樂觀。“中日雙方的加碼不會持續太久，這只是兩國政府外交上的一場博弈。”她坦言，“我們企業經營者更關注經濟，可以確信的是，中日雙方都想要讓兩國間的經貿合作回到疫情前的狀態。我們需要調整心態去看待目前的情況。我的赴華計劃暫時沒變，期待過一陣子情況會有所好轉。”

2021年，中日雙邊貿易額超過3700億美元，再創歷史新高。日本累計對華投資超過1200億美元，有5萬多家日本企業在中國活躍發展。就在中日雙方對等措施發布前夕，“2023中國（深圳）-日本（東京）經貿交流座談會”于1月6日在東京舉行，日企代表圍繞各自關注領域的政策細節、創新生態等積極提問，氣氛熱烈。

2021年，中日雙邊貿易額超過3700億美元，再創歷史新高。

有日媒分析稱，中國防控政策發生變化，其目的是讓外資更多地進入中國市場，使得經濟繁榮起來。從某種意義上說，日本是不能被忽視的對象。“因此，長期暫停簽證的可能性很低，日本投資能（給中國）帶來不可忽視的經濟效益。”

日本留學生直言“想哭”

除日本企業外，另一個受沖擊較大的群體就是赴華的日本留學生了。

在東京池袋的一所中文學校，100多名日本學生正在學習中文。該學校校長市川洋介說：“很多學生是為了去中國留學而來這里學習的，他們都在問，中國的簽證到底怎么樣了？”

有日本留學生在社交媒體留言道：“本以為終于可以去中國留學了，卻停發了簽證，想哭。”“等待留學的日子太辛苦了。我這么努力學習中文……”

日本留學生來華留學之路也受到沖擊。

根據最新通知，從1月11日起，中國國家移民管理局暫停簽發韓國、日本公民來華口岸簽證及72/144小時過境免簽。這讓安田想起2020年前來華時的場景：“那時來華不需要辦簽證，15天內可免簽入境。”

根據當時的規定，凡持普通護照來華經商、旅游、探親或過境的日本公民，自入境之日起來華停留不超過15天者，可免辦簽證。但自2020年3月疫情暴發以來，中國暫停了上述免簽政策。

中國政府之所以停發日本簽證，是由于日本政府不斷加碼的入境限制措施所致。

日本政府率先于2022年12月27日緊急宣布，加強對從中國入境者的防疫措施，要求乘坐中國本土直飛航班的旅客和7天內去過中國本土的旅客接受入境檢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這是對于中國入境者采取的“臨時特別措施”，并強調這不會影響到日本正在推行的新冠政策。

2023年1月4日，日本政府再度提高對中國旅客的檢測要求。岸田文雄在新年記者會上表示：“1月8日起，從中國入境日本的旅客將要提供陰性證明，入境時的檢測也將從抗原定性檢測改為精度更高的核酸檢測和抗原定量檢測。”

按照要求，乘坐從中國（不含香港、澳門）出發的直飛航班入境日本的旅客必須提交出境前72小時內陰性證明。目前直飛航班僅限降落成田、羽田、中部、關西等四座機場，入境時實施高精度抗原定量檢測。根據感染狀況，定量檢測將擴大到四座機場以外的機場。

為確保檢疫工作萬無一失，日本政府繼續要求航空公司不增加中國直飛航班的班次。關于從港澳出發的直飛航班，除成田等四座機場外，日本政府2022年12月29日以所有乘客登機前7天內未在中國本土逗留過為條件，允許降落新千歲、福岡、那霸等三座機場。1月8日起將允許降落在國內其他機場。對于日本政府出臺的“限飛令”，香港特區政府不僅聯系日本駐港總領事館表達關切，并嚴正要求日本當局撤回有關決定。

由于不斷加碼的入境限制，日本旅游業未能迎來蜂擁而至的中國游客。日本航空甚至取消了原定要增加的航班。相關負責人感慨道：“很遺憾情況沒什么好轉。”日本大型旅游公司負責人稱，“雖然接到了中國旅行社的問詢，但還沒有接到任何預約單。”

來自福岡博多都酒店的一位負責人表達擔憂道：“中國春節正是生意旺季，要是造成的影響不持續太久就好了。”

沖繩觀光團體亦對日本政府的決定表示反對。沖繩縣一直希望在航線恢復運營后，迎接海外游客以振興觀光產業，不料卻突然被要求暫停航班。據悉，沖繩五家旅行團體已聯合向日本政府提出訴求，要求撤銷有關決定。當地一名旅游從業人員稱，“日本取消航班本質上相當于讓日本處于鎖國狀態，這說不過去，政府應當撤回這項決定。”

對于外界批評的“歧視性”措施，有日本政府人士解釋道，一直以來，日本的入境限制性措施都不是針對某一個特定國家。“疫情期間，針對美國、印度、歐洲等地，都采取過類似的入境限制性措施。”

例如，2021年5月在印度疫情不斷加劇的情況下，日本政府將印度指定為“變異病毒流行國”，要求來自印度的旅客在指定住宿機構內隔離3天后接受核酸檢測，若結果呈陰性，可離開指定設施，繼續接受11天的隔離。

這幾天，中國旅客入境日本的視頻在社交媒體熱傳。

近日，中國旅客入境日本的視頻在社交媒體熱傳。

1月9日，一架從中國青島起飛的航班降落在日本大阪關西機場。從中國直飛日本的旅客被發放紅繩掛件，與其他乘客區分。

1月10日，一位從山東青島出發的女乘客，回憶了在東京成田機場入境時做核酸的經過：“下飛機入境前、取行李前，按指示走到小窗口出示護照，接著取試管。做的過程很快，往試管里吐口水即可。護照上貼個號碼，等結果出來，再按這個號碼叫號。接著就是漫長的等待了，我等了一個半小時。”